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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 成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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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陸卿年紀已不小, 婚事未定終究不妥,按朕的意思,你和林家那姑娘倒是一對兒佳偶, 還是擇日成婚吧。”

陸郁雙拳緊握, 面色霎時蒼白。

他緩緩擡眸, 高坐金鑾殿的陛下面容隱在冕冠之下, 甚是遙遠,陸郁胸腔情緒翻湧,卻沈默佇立。

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崇政殿及第唱名, 他和陛下禦座的距離,也是如此遙遙。

他滿心忐忑,卻被欽定為探花,一時鮮衣怒馬,意氣風發。

走到如今, 甚是艱辛,但正如叔父所說, 一朝行差踏錯, 傾覆也不過是須臾之事罷了。

陸郁終究不願直面抗旨,拱手緩緩道:“林陸兩家婚約已解, 臣是想著若再反覆,只怕……林家介意。”

他將球踢給林家, 心裏期盼著林家會回絕。

可林尚書卻不動聲色的笑道:“既然陛下有旨, 臣自然遵從。”

“好啊, 那便趁早擇日成婚吧。”皇帝笑道:“晴柔是個好姑娘,朕和貴妃也甚是喜歡她, 從大內支五百兩銀子, 就當是貴妃給她添妝了, 陸郁,你若是覺得虧待了林家姑娘,婚後好好待她,才是正理。”

陸郁在一片恭賀之聲緩緩走出大殿。

“嘖嘖,瞧你這面如死灰的模樣。”沈千章和陸郁並肩而出,低聲調侃道:“知道的是陛下賜婚,不曉得還以為是被賜死了呢?”

陸郁苦笑,他如今沒心情和沈千章玩笑。

“得了啊。”沈千章挑眉道:“不說林家威望,那林姑娘在京城也是數得著的美人,再說了,又是陛下賜婚,你再如此,便是不識擡舉了!”

“沈兄,林姑娘雖好,卻不是我心中之人……”陸郁腳步虛浮的緩緩走下漢白玉臺階,眸色深深:“枝枝有朝一日回來後,我該如何交代?”

若是枝枝尚在,他們曾經的婚約還能阻這段陛下賜下的婚事,可如今斯人已逝,想要拒婚,他甚至連借口都無……

有一日她回來,他又該如何去見她?

“她已經……”沈千章心道她絕不會再回來,但看著陸郁面色只道:“害,又不是只能娶一個,讓她當個貴妾不就成了。”

“枝枝不會當妾,我也做不到在她面前稱另一人為妻。”陸郁低沈的聲線透著無邊的寂寥:“若這婚事真的成了,便是枝枝回來,我們……也不會再有以後了。”

此話一出,心如刀絞。

陸郁緩緩握拳,他定要追尋到枝枝的下落,只要枝枝再次出現,便能以父之命向陛下賜婚抗衡。

陸郁這些時日,暗中派了不少人去京郊搜尋,雖知八成無望,但他還是在京郊山匪可能停留處一一搜尋,妄圖找到那抹碧色身影。

林家二郎出獄之日,陸郁一大早便乘馬車去探望。

望著那駛向林家的馬車,陸家的仆人們議論紛紛:“你說咱們家公子不是對那江南姑娘情有獨鐘嗎,這麽快就轉了性?”

“這可是陛下欽定的婚事,咱公子以後就是林家的貴婿,這林家二郎算起來是咱公子的小舅子,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,自然不能落下間隙。”

陸郁一踏入林家大門,便有晴柔的貼身丫鬟春歸紅著臉跑去後頭報信:“姑娘,姑爺今兒又來了,帶了不少禮來,老爺和夫人都去接了。”

林晴柔粉臉羞紅,扭過身子道:“你又報給我做什麽?林家大門出出進進,不都是朝廷官員嗎?”

“那些是朝廷官員。”春歸笑道:“這位,卻是姑娘的枕邊人啊。”

“打你這個口無遮攔的妮子。”林晴柔心跳怦然,耳根都紅了,輕聲道:“再這樣說,我要生氣了。”

後院裏洋溢小女兒情態,前頭的花廳,林尚書攜夫人卻坦然體面的接見了陸郁,

久處官場之人,行事自有尺度,幾人言笑晏晏,規矩絲毫不錯,似乎從未有過任何糾紛。

寒暄半晌,陸郁跟隨林家二郎走出花廳,笑道:“聽說二弟剛回家,前些時日,是我多有得罪,還望二弟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姐夫客氣了,以後都是一家人了。”那林家二郎搖搖頭:“也是我大意,未曾仔細看過從前的賬,往事已矣,還好姐夫為我出頭,我才能躲過了這遭。”

陸郁嗯了一聲,狀若無心問起:“你前任也是夠貪的,就不曾有人發現?”

“我前幾日特意去多方打探過,其實今年初春,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初春時特意來查過。”林二郎低聲道:“此人對江南的賬都清楚,卻不知是誰的人,我問了許多人,只知那人姓沈,年紀很輕。”

陸郁頭腦嗡的一聲響,他輕聲道:“你說他姓沈?”

“穿的不是官服,只聽旁人喊了句什麽沈公子。”林二郎雙手一攤:“只是這世上姓沈的也多,誰知道是哪個?”

微服,姓沈,有查檔之權。

陸郁臉色蒼白,緩緩閉上雙眸。

他最開始便覺得蹊蹺,畢竟太子微服江南,憑他的性子,定然會將江南官場的勾勾繞繞摸清,又怎會如此大意,漏了這麽大一個坑。

如今看來不是大意,而是他們早就知曉。

只是特意給他陸郁布了一場局。

陸郁站在檐廊下,身子如同僵住,動也不動。

他曾和李禦,沈千章做過不少含笑引君入甕之事,可沒曾想,太子會將手伸向他。

他還念著太子的恩,太子甚至在事後深夜秉燭,讓他好好查典籍。

雨夜的馬蹄印,範采口中的金吾衛……

還有那日,本該去看枝枝那日,李禦突如其來的召見,讓他攜叔母去獄中探訪叔父……

一樁樁一件件,如鋪天蓋地的環環相扣的大網,將他死死縛住,無法喘息。

原來如此!竟是如此!

陸郁穩穩走回房中,妥帖淡笑道:“岳父大人,天色已晚,您早日歇下吧,改日小婿再來拜訪。”

他轉身,一步一步,走出林府。

一到府中,陸郁便把此前搜尋綾枝的人全部召回,從此再不提及。

林陸大婚,林府張燈結彩,處處喜氣洋洋。

林晴柔一身新嫁娘的裝扮,聽著外頭的爆竹聲,露出淡而悵惘的笑意。

兜兜轉轉,她總算嫁給了陸郁。

那個一眼便奪走她心的男子。

“柔兒,”林母走過來,輕輕攥住女兒的手:“這婚事倒是兜了一圈,你不在意吧?”

“好事多磨,女兒不在意。”林晴柔望著鏡中明眸皓齒的女子,輕輕一笑道:“我只是……沒曾想他會如此爽快。”

從陛下賜婚到迎娶她進門,不過十日而已。

“陛下有命,他自然遵從,再說那青梅已經不在了,他是個聰明人,自然知曉不論是林府還是你,都是他的上上選。”

“上上選。”林晴柔側頭,望著自己已挽成夫人的發髻,輕笑道:“那母親覺得,陸郁是女兒的上上選嗎?”

“是不是上上選,要看你日後怎麽想。”林母含笑道:“柔兒,在這世上十幾二十載,誰心裏不裝著一份過去呢?日子是你們二人過,有些事兒莫要點明,他對你有愧,於你,也是好事。”

“母親,我明白。”林晴柔低聲道:“只是說心裏話,我並不是如何快意,那姑娘既能得陸郎青眼,想必自有過人之初,如今卻……今日是喜事,我這心裏總是不對勁。”

“你呀,就是心太善。”林母拍拍他手背,笑著道:“往事不可追,你只要記住,你們往後是夫妻一體,定然能兩情相悅,琴瑟和鳴。”

吉時已到,鞭炮聲響,陸郁騎著系灼灼紅綢的高頭大馬,愈發眉眼俊朗。

紅綢輕牽,林晴柔被領入了陸府的大門。

觥籌交錯,良辰已到。

不出所料,陸嘉也已順利回到陸府,雙喜臨門,陸府的燈籠從大門一路延伸到內宅,回青玉笑著迎來送往,走過回廊,卻緩緩收了唇角的笑意。

陸郁一身喜袍,滿園的灼灼喜色,卻化不開那身影的寂寥沈郁。

自從公子去了林府見了那林二郎,便謝絕外客閉門不出,眼見得一日日面色蒼白得可怕,他正焦灼之際,沒曾想公子再次走出院子,卻是要迎娶林家姑娘。

青玉緩緩走過去,輕聲道:“公子……賓客已陸陸續續前來了,東宮那邊傳信,說是太子殿下也會來,您看……”

“我曉得。”陸郁垂眸,聲音低沈:“國子監那邊如何了?”

青玉一怔,沒曾想他問的是這個:“江公子那邊很好,他一心念書,並不知京城之事……”

自從那書童雨夜出事,陸郁便讓青玉給江諾了兩個陸家的書童。

因了刻意的隱瞞,江諾到現在,都不曉得姐姐出事的消息。

“走吧。”陸郁輕聲道:“隨我去迎客。”

自從那繡樓建好,綾枝便常日在樓上刺繡。

繡花繡草繡飛鳥魚蟲,也可暫時忘我,沈浸其中。

可李禦卻並分明不願她過如此簡單的日子。

宮人戰戰兢兢的呈上托盤,嫣紅織金的裙整齊擺放其上,透露露骨的嫵媚張揚。

和她往日的風格大相徑庭。

綾枝的眸光從那衣裙,緩緩移動到隨即而來的李禦面龐上。

他今日神采奕奕,墨發用高冠挽起,襯得雙眸愈發俊朗如星,薄唇仍含著似笑非笑的惱人笑意。

縱使綾枝恨他入骨,也不得不說,這皮囊倒真是上天傾情賜予。

“今日有喜事。”李禦一身紅黑相間的太子禮服,擡手間,半隱半現的龍紋彰顯著他尊貴的身份,連語氣也不容違抗:“穿上它,孤要帶你出宮。”

綾枝木然張張唇,卻什麽都沒說。

李禦的命令,她若想違抗,只是自取其辱罷了。

再說,她也甚想出宮,看一眼東宮外的天。

綾枝從未穿過這般繁覆的衣裙,她閉著眸任憑侍女擺布,再睜開眼眸,便看自己一身嫣紅裙擺,頭戴流蘇步搖,就連唇上,都抹了嬌艷的紅,遮住了她蒼白的唇色,和死死咬唇的白印子。

“姑娘長得真是又清冷又驚艷。”伺候她的宮女猶豫了幾分,還是忍不住誇道:“唇長得也好,只是太蒼白了,奴婢便為您多上了唇脂。”

綾枝對鏡自照,嫣紅的唇,蒼白的臉,活似被上了胭脂,身不由己的僵屍。

“這麽一打扮,你這臉,倒還不至於辱沒了孤。”李禦輕輕捏起她下巴端詳半晌,語氣輕浮:“看來孤此番藏嬌還藏對了。”

綾枝還未回過神,已經被塞到馬車上,李禦坐在她身畔,俯身到綾枝耳側:“不是想見他嗎?孤這就帶你去陸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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